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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重歸逢喜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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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重歸逢喜訊

小善子將若微扶上馬,親自牽馬緩緩而行,不多時又重新回到皇太孫府。

“快去通稟,微主子找到了!”小善子滿面喜色,對守門侍衛喊著。

“是!”侍衛立即跑進去通傳。

若微站在府門口,反而有些躊躇。

“主子,主子!”小善子聲聲輕喚:“可是累了?快些入府,回寢殿休息吧!”

若微點了點頭,移步向內走去。

遠遠的,看著瞻基從裏面迎了出來,身後還跟著湘汀、司棋等人。朱瞻基得了信自然是從內室一路狂奔,然而當他看到佳人悄然立於面前的時候。朱瞻基反倒是停下步子,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,從頭到腳細細打量,不容有失。

只見她一身錦袍沾了不少汙泥,皺皺巴巴。頭上的紫金束發冠早已歪了,頭發零亂的披散著,而身上披的正是一件黑色鑲金邊的男人的披風,臉上是難掩的疲憊與愁容,心裏頓時七上八下,浮想聯聯。

一把將她拽進懷裏,恨恨說道:“死丫頭,跑去哪兒?不知道我牽掛得要命,這一顆心如同在熱鍋裏煮,在炙火上烤……”

仿佛他啰啰嗦嗦還說了許多,可是若微都似乎沒聽清,只是瞪著略帶迷茫的眼神兒望著他,而他的身後陸陸續續趕來很多人。

有穿著大紅錦袍的皇太孫妃胡善祥,也有杏黃衣衫的袁媚兒,還有一身素服的曹雪柔,一時之間紛紛擾擾,不勝其煩。若微只是沈浸在朱瞻基的懷裏,覺得好溫暖、好舒服,仿佛再也不願擡起頭來。

“若微妹妹回來了?回來就好!”胡善祥面上是和煦的笑容,關切之情溢於言表。

朱瞻基輕輕拍了拍懷中的佳人:“微兒,微兒,快回房去,已派人備好香湯,先泡個熱水澡,然後就傳膳?”

他連拍了兩下卻不見動靜,心中微微驚訝,低頭一看不由呆住。原以為她昏了過去,可是仔細一看,才發現若微似乎是在他懷裏睡著了一般,氣息勻稱安詳。不由又氣又笑,也顧不得另外一妃兩嬪和府內眾多的仆役在場,只好將手托在她的腰上,打橫將她抱起。

“想是在冰天雪地遭了罪,竟昏了過去!”朱瞻基似乎是在向誰做著解釋:“傳徐醫正、李良醫至迎暉殿侍候!”

“是!”

說罷,他就抱著若微向後面東殿走去。

胡善祥看著朱瞻基懷抱佳人漸行漸遠的身形,面上依舊溫順異常,只吩咐著府內的仆從,傳醫官、備膳食,操持著諸多的體貼舉措。

袁媚兒與曹雪柔對視之後,面上微有異樣。

迎暉殿內,沐浴換裝之後的若微躺在床上,依舊昏昏沈沈的。

朱瞻基拉著她的手坐在榻邊,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臉,開口問著:“徐醫正、李良醫可在外面候著?”

紫煙應著:“是!”

“快宣!”朱瞻基面色微微有些焦慮。

司音在旁開口勸著:“殿下,微主子剛剛沐浴的時候曾低聲喃語,說是身上並無大礙,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就好,不用傳醫正了!微主子說,她自己知道。”

“胡鬧!”朱瞻基不由怒道:“還聽她的?你們就是平日太過縱容,才會容著她偷偷跑出去,此番若是有個好歹,哪個拿命來抵?”

司音立即伏身下拜。

自湘汀以下,所有的丫頭都跪下了。

司棋與司音默默對視一番,心中都有些不服:“要說縱容,還不是殿下縱容的。明明是一大清早,您拉著微主子出去的,人都到了門口,我們哪裏敢攔?”

可是事實雖如此,總要拿奴才們出氣。

跟在紫煙身後入內的兩位太醫,看到殿內氣氛肅然,也自是打起萬分精神不敢絲毫懈怠,來到朱瞻基面前先是躬身行禮又是請安問好。

朱瞻基把手一擺,湘汀放下榻前的紗幔。

徐醫正剛剛將懸脈用的金線遞了出來,而朱瞻基則說道:“不用這些勞什子!”

說著,便將手中一直攥著的若微的左手遞了出來。

“就在本王面前,替令儀把脈吧!”

徐醫正微微一楞,這王府內的女眷們往日問診把脈都是設上重重紗簾,在外室懸線而診。今兒不僅破天荒入得室內,更得以在主子娘娘的玉腕上搭脈,這倒真是奇了。想來應該是殿下心急如焚,所以才顧不得這許多禮數。

於是輕咳一聲:“下官越禮了!”

將小藥枕墊在玉腕之下,三指微懸,為她診脈。

徐醫正五旬年紀,為人一向老道,曾在宮中侍候過朱棣。朱瞻基分府之後,朱棣特意將他和得意門生李良醫派到太孫府。此二人比起在其他親王府中供職的醫官不僅品級高,更是榮寵有加而且醫術的確精湛。

徐醫正片刻之後便手指輕擡,起身拱手行禮道:“恭喜殿下,令儀娘娘有喜了!”

“有喜?”朱瞻基仿佛沒聽明白。

而湘汀與紫煙對視之後,喜不自禁,立即跪倒在地,齊聲賀道:“恭喜殿下,恭喜娘娘!”

“有喜!”朱瞻基恍然覺醒,也顧不得眾人在場,一把掀開帳子將若微抱在懷裏,喃喃低語著:“若微,若微,你快醒醒,咱們有喜了!”

若微睡得昏昏沈沈的,忽然聽得外面十分吵鬧,所以想也沒想伸手就是一掌揮了過去。而這一掌正脆聲聲拍在朱瞻基的臉上。

眾人立即伏下身子,裝作不察。

若微睜開眼才看到是瞻基緊緊抱著自己,只是他眼中驚喜難溢還有淚光閃過,不由好生奇怪:“殿下?你怎麽了?”

朱瞻基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下:“若微,咱們有孩子了!”

若微“哦”了一聲,並不驚訝:“早就知道了。別吵,好困,讓我再睡一會兒!”說完,扭頭向裏側,又昏昏睡去。

朱瞻基楞了又楞,心道,這個丫頭可真是沒心沒肺,又想到她自小懂醫,自然是早早就得了喜訊,可是這丫頭也真是可恨,為何不早些告訴自己呢。

一時之間喜怒交加,回首又看著跪在殿中的眾人,定了定神兒大聲說道:“微主子有喜,闔府同慶,都重重有賞!”

“謝殿下!”眾人齊賀。

“殿下,只是!”徐醫正擡起頭,欲言又止。

“只是什麽?”朱瞻基立即收了笑容,盯著他問道。

“只是娘娘似乎受了寒氣,這胎自脈象上看似乎不太穩……”徐醫正把心一橫低聲回道。

須知這可是皇太孫的頭胎,事關太過重大了,又關系著當今皇上四世同堂的美夢,上邊更有皇太子、太子妃眼巴巴的等著。就是前幾日,皇太孫妃與府內管事慧珠都再三叮囑。徐醫正在宮中久沐風雨,自然心如明鏡恐怕這眾望所歸的喜脈未必就是真正的喜事。

所以萬一有個閃失,自己是絕對擔當不起的。索性在此時留個伏筆,日後即使有個萬一也盡可以歸咎於此次她在山上走失,一切源頭都可推到這受寒上來。

朱瞻基果然陰沈了臉:“可有兇險?可有法子調息?”

徐醫正低下頭,仿佛有些躊躇。朱瞻基一再催問,他才又說道:“回殿下,令儀娘娘身子一向康健,雖然此番受了寒,若好好調養應當無恙,微臣這就下去擬方,開些溫補的湯藥!”

朱瞻基點點頭,面上十分懇切:“如此,就有勞了!”

“為殿下分憂,理當如此!”徐醫正帶著李良醫躬身行禮後退下。

折騰了一天一夜,好容易重新回到府中,若微心無旁騖自然睡得十分香甜,這一覺從晌午一直睡到日落西山。

眼看著外面廳裏已擺好晚膳,朱瞻基這才聲聲輕喚,把她叫醒。

若微揉著眼睛,看到朱瞻基眼中神色格外溫煦,閃著濃濃的情意,不由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龐,口中說道:“殿下,昨兒若微在山上遇險還以為就此命喪西山,往後再也見不到殿下了呢!”

朱瞻基看著她螓首娥眉、巧笑倩兮,說不盡的嫵媚動人。心中縱是有千般惱恨,此時也丟到九霄雲外,只抓著她的手,放在唇邊輕輕咬著。

“哎呦,疼!”若微忙抽回手。

朱瞻基抓著她的手不放,嘴裏說道:“你也忒調皮了,昨兒我從宮裏回來,眼巴巴地想著去看你。你可倒好,自己跑到西山去了。去就去吧,還弄得如此驚天動地,看著紫煙抱著那件破碎的袍子,生生把我的魂嚇沒了。當時又急又氣,真恨不得……”

“恨不得什麽?”若微臉上帶著三分笑意,歪著臉看著他。

“恨不得把你找回來,捆在春凳上,重打十幾板子!”朱瞻基繃著臉,故作嚴肅。

“哦!”若微笑意吟吟,連連點頭:“那殿下現在還想不想打了?”

朱瞻基又氣又笑,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下:“明知故問,自然是見了你的面,什麽氣都消了,還能真的打你不成?”

“那打板子是打在屁股上,還是打在肚子上?”若微撇了撇嘴:“你現在舍不得打了也不是真的心疼我!”

“什麽?”朱瞻基一楞,隨即恍然明白:“好個任性的小丫頭!我還沒罰你。你且說說,為何得了喜訊不早早告訴我?”

若微眼神忽地黯了下來,聲音低如蚊蟻:“果真是喜訊嗎?”

朱瞻基眉頭緊蹙,他將若微摟在懷裏:“自然是天大的喜訊。”

“殿下,主子,晚膳擺好了!”湘汀站在下首回話。

若微探著頭朝外面看了看,這才驚訝道:“天呢,才睡了一會兒怎麽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?我還真是餓得緊了。”

湘汀笑道:“主子這一睡,從晌午到現在,好幾個時辰,害的咱們殿下連午膳都沒用,直說要等主子醒了一起用呢!”

“真的?”若微依偎在朱瞻基懷裏嬌憨柔美惹人憐惜,朱瞻基此時半步也不願離她左右,只對湘汀吩咐著:“你們主子剛睡醒,今兒就不在廳裏用膳了。挑些爽口的小菜和羹湯,端進來,就在這屋裏的暖炕上擺上一小桌,本王陪她在屋裏吃就好!”

“是!”湘汀抿著嘴忍著笑,邁著輕盈的步子向外屋走去。不多時,丫頭們就在窗根底下的暖炕上擡了一張紫檀掐金絲的小炕桌,上面擺著八個小碟,四個湯盅,還有幾道米糕及各式面食。

瞻基扶著若微起身挪到炕上,又給她披上一件雪絨的短襖。

兩人坐在炕上,司棋遞上包金的紅木香竹筷子。

司音掀起蓋碗,逐一介紹:“主子,今兒的湯品是燕窩冬筍燒鴨子湯,最是溫補的。主子先喝口湯,潤潤嗓子!”

若微接過碗來淺淺地喝了一口,擡眼四下裏看了看,心中不由起疑:“怎麽不見紫煙?”

瞻基面上微微有變,用小勺舀起一個酒糟鴿子蛋遞給若微:“嘗嘗這個,味道不錯。”

若微還要再問,瞻基沈了臉:“好好用膳,有什麽事,一會兒再說!”

若微從來沒見瞻基如此嚴肅過,於是這才閉上嘴,悶頭用膳。從昨日到今晚,整整兩天沒怎麽正經吃東西,如今自然胃口大開,先喝了一碗燕窩冬筍燒鴨子湯,然後就著一小碗紫米和上等的綠竹貢米蒸在一起的雙色拼飯,什麽五香雞絲,鯽魚燉豆腐,麅子溜蹄筋和山藥南瓜盅等等,每個菜都吃了不少。

朱瞻基雖然也是好幾餐都沒有正經進食,然而此時心中興奮異常,自然也不覺得餓。只是不時地幫她夾菜、添湯,看著她吃的舒暢,心情大好面上極為明朗。

朱瞻基十九歲成婚,不僅在皇室,就是民間已屬晚婚之列,更何況成親以後三年間,一直未與府內妃妾圓房,直至今日到了二十二歲才有了子息,這歡喜自然是非比尋常。

若微把筷子一放,朱瞻基從司棋手中接過熱手巾遞給她:“可是吃好了?”

若微點點頭:“嗯,快撐死了!”

朱瞻基不由嘖道:“大喜的日子,說話也不知避諱!”

誰知若微拉起他的衣袖,撒嬌道:“我吃飽了,快把紫煙還給我!”

“紫煙……”朱瞻基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卻。

看他神色有變,若微更是焦急,把臉一扭,轉向了在下首站立的湘汀:“湘汀,紫煙呢?”

湘汀看了看朱瞻基,吞吞吐吐道:“紫煙回來以後,又驚又嚇,病了……”

“病了?我去看看!”若微立即起身下炕,司音趕緊上前拿起腳凳上的那雙鹿皮軟底小靴子幫她套上。

朱瞻基伸手將她拉住:“已經叫醫官看了,天晚了,才剛吃過飯暖和了些,就別忙著出去了!”

“她這病是因我而起,我自然要去看看!”若微站起身,拉著湘汀問道:“在西廂房還是在東廂房,快帶我去瞅瞅!”

“主子!”湘汀拗不過她,又拿眼偷偷看了看朱瞻基,正在此時,外面有人回話:“皇太孫妃到!”

若微這才定了定神,立即起身與朱瞻基一起走到外屋。剛巧胡善祥帶著慧珠從外面進來。

“若微給娘娘請安!”若微欠身行禮。

胡善祥立即相迎,扶著若微笑道:“妹妹大喜,姐姐在這兒恭賀了!”

說完,又轉向朱瞻基深深一拜:“臣妾恭賀殿下!”

朱瞻基微微頜首,指了指廳內的坐椅:“都坐下說話!”

於是,朱瞻基坐在主位。

胡善祥居左,若微卻沒有落座,只是吩咐司音司棋趕緊上茶。

若微從司音手中接過茶碗,親手奉給胡善祥:“請娘娘恕若微一時糊塗,玩心太重。獨自去西山賞雪遇到險情誤了歸期,讓殿下和娘娘擔心,實在是若微的不是。”

胡善祥接過茶碗,置於案上,淡然說道:“此事,原是妹妹的不是。莫說是堂堂皇太孫府的令儀娘娘,就是小門小戶家的女眷,也不能私自出府游玩。此次雖說是虛驚一場。可是,若真出了事情,父王、母妃面前,皇祖駕前,該讓姐姐我如何回話?我又如何擔待得起?”

她說著說著,兩行急淚竟然滾落下來。

若微深知自己這次闖禍不小,原本就做好了認打認罰的準備,所以一味的恭順,只垂手立於一旁聆聽教誨也不辯解。

朱瞻基雖有心相幫,又覺得於大面上自己似乎也不能太過偏袒若微,好在有驚無險。若微既然平安歸來,讓胡妃教訓幾句也是應該的,所以面色沈靜坐在上首如如不動。

胡善祥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,輕輕拭去眼邊淚水,稍頓之後才又說道:“妹妹如此行事,原本該罰。只是如今有了身孕,便是我們太孫府中第一功臣,這自然是不能罰的。可是咱們府中上下幾百口子人,遇事必要有規矩。所以,姐姐自作主張,罰了你身邊的丫頭,也好給府中下人立個規矩。這得臉的奴才深得主子寵信,就該事事規勸提點主子,怎麽可以聽之任之,陷主子於危境之中。況且主子失蹤,而她自己卻平安無恙,實在是太過可恨。所以本妃不得不出面教訓,這份苦心,還望妹妹不要介意。”

什麽?罰了我身邊的丫頭?若微立時明白過來,是紫煙。她連忙擡眼看了看朱瞻基,他眼中盡是安撫之色。原來如此。是紫煙成了替罪羊。也不知胡妃口中說的罰,是怎樣的罰法?若微心中立時七上八下,可是又只能強忍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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